永乐三年深冬,金陵城郊的青石板路仿若被寒霜织就的冰毯,每一片霜花皆凝结成细针,无情地扎向行人的脚踝。
林晚晴佝偻着单薄的身躯,蹲在破旧的灶台前,粗糙如树皮的双手正费力地搅拌着由树皮糊糊与观音土混合而成的面团,只为给年幼的孙子顾承砚做几个勉强充饥的窝窝头。
当她掀开锅盖的瞬间,一股刺鼻的酸臭味汹涌而出,直钻鼻腔。
林晚晴皱了皱眉头,却只是悄悄往自己那份里多掺了把苦涩的野菜——自从儿媳苏若雪掌管陈家大权,家中便再难见到细粮的踪影。
“老东西!”
雕花木门被猛地踹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苏若雪身着华丽的织金襦裙,腕间金镯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像极了她张扬跋扈的性格。
她柳眉倒竖,眼神中满是厌恶与怀疑,劈手夺过林晚晴手中的陶碗。
然而,当她看到碗底只有黑黢黢、难以下咽的菜团时,指尖嫌恶地抖了抖,“又在偷藏好吃的?”
声音尖锐得如同夜枭。
“儿媳误会了,这是给承砚……”林晚晴试图解释,声音微弱而颤抖。
可她话音未落,苏若雪已然怒不可遏,一把揪住她稀疏的银发,发丝如脆弱的丝线般缠绕在枣木擀面杖上。
紧接着,苏若雪狠狠一拽,六十岁的老妇瞬间失去平衡,重重跪倒在地,几缕白发黏在杖头,宛如冬日枯枝上残留的残雪,凄凉又无助。
“娘!”
稚嫩的呼喊声骤然响起。
五岁的顾承砚从柴房冲了出来,小手上还沾着给父亲糊灯笼的浆糊。
他满脸惊恐与愤怒,扑到奶奶身上,用小小的身躯护住林晚晴,怒视着苏若雪,“不许欺负奶奶!”
“反了天了!”
苏若雪恼羞成怒,扬起巴掌,眼看就要落在顾承砚稚嫩的脸上。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粗糙的手稳稳握住了她的手腕——是顾明远,陈家次子,此刻正缩在门槛后,手中的旱烟还在冒着袅袅青烟,指间烟灰簌簌落在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
“孩子还小,别吓着他。”
顾明远声音沙哑,眼神却躲躲闪闪,不敢与妻子对视,懦弱的模样尽显无遗。
苏若雪冷笑一声,用力甩开他的手,尖酸刻薄地说道:“心疼了?
当初你娘把你过继给我家时,可没说要养个拖油瓶!”
夜幕缓缓降临